“你怎么来了?”
他把那张照片给她看,身上混杂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应酬完直奔学校,前额的头发绕在一起。
角落里的她被拍的很小,和周围人穿一样的衣服,遮了一半侧脸,他还是一眼认出来。
相机隔开两人,他用左手把她学士帽上的流苏从左边拨到右边。
“我不来,你的帽子就要错到上台了。”他笑道。
“会有别人提醒我的。”她羞了一下,想起班长交代过的话,又把流苏朝中间移了移。
“怎么来的这么早?”她记得明明告诉他开场时间是八点。
“想起把你扣在安铖,都没放回来拍组照。”
毕业照从五月开始就能拍了,外面的摄影工作室推了各种套餐,供不应求,预约以后得等着排队。
她压根没想起来这事。
“所以你来给我拍?你确定你对你的摄影技术有自信?”她只有一个人,不是特别执念,还是有点遗憾。
他把相机挂回脖子:“摄影师不专业,但我们工作室的后期和美工是顶尖的,不会比你能约到的差。”
“方衍!”她目露凶光。
“如果你想做3d的也可以。”他笑着说。
“不用,你来了就够了。”
“嗯?”他没想到她的情绪转换的这么快,微微低下头看她,不断走过的人群里似乎终于有人想起他是谁了,谈论着的话题里慢慢的出现了方衍两个字。
怕引起骚动,陆非鸟把他拉到两栋宿舍楼形成的直角里,她在前面小跑着,后面跟着不紧不慢的他,像躲避巡查老师的大学情侣,方衍望着她帽子下压的整齐的细发,把手伸直一些,方便她拉住手腕。
“躲什么?又不怕人看见。”
她忘了把手松开。
“这种日子不会有人再藏的。”他继续说。
即将脱离学生的身份,天南地北行走八方,除了祝福以外,没有任何的话。
“不是躲,是有话想和你说。”她解释。
在那边说不是一样?方衍俯身下来,知道她是害羞,自觉的把自己送了过去。
“你待会儿,能不能遮一遮脸什么的?”
他哭笑不得:“不是跟你说了不用躲。”
“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陆非鸟着急又严肃的说:“他们都是学校里的学生,你有别的身份,今天来的人员复杂,万一被别的家长拍到,说不定还要找人公关。”
最近穿宙全息的新闻铺天盖地,游戏记者们恨不得24小时跟拍他的行踪,如果不小心在她的毕业照片里被发现,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方嘉茂立业这么多年,做了这么多事,关于方衍的报道却近乎于零,想来对曝光一定忌讳。
就像她以为穿越河宙项目里Nickey最大。
总感觉有一点担心。
方衍禁不住笑了,笑完,更清晰的察觉到,那个再高的PCU、留存率都没办法撼动的笑腺,她只要用一句话。
“你这么说,问过公关部的意见吗?”
“问他们?”
“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些年我是靠躲来甩开那些报道的吧。”
地上慢慢出现了两个人的影子,她面朝着东边,影子一点点的移动,方衍不动声色的站直了,帮她挡掉照在眼睛上的光。
她想了想:“难道是公关解决的?”
“当然,不然设立这个部门干什么?”
看她瞪着困惑的小眼神:“说给老万听,他会以为你想端他的饭碗。”
“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我知道。”
所以她不用担心,今天一整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会陪在她身边。
文学院庞大的队伍里,女孩子们笑逐颜开,总摄影师的身旁站了个端着相机的男人,很顺利的帮他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院领导在指挥所有人站到三角架子上的相机镜头里,他却只对准了一个人。
拍好照片,她从脚立架上跑下来:“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个帽子?”
她叫他低调低调,他反而带上顶纯黑色的帽子,勾勒出他脸部的线条,让人陷进那双眼睛。
“方便你在台上看我。”
方衍把帽子拿下来,这个天气还是有点热。
“看你干吗?你看我就行了。”是她毕业好不好。
“我第一次作为家属参加毕业典礼,当然要让当事人看到。”
皮,再让你皮。她从他手里夺下那顶帽子扣在他脸上,被路过的女生捂嘴偷偷笑了。
她只好小幅度的挤着眉毛看他:你还能再不要脸一点吗?
他笑,不说话,重新把帽子戴上,拉着她去广播响起的地方。
仪式,要开始了。
下午,宿舍彻底清了,方衍来的时候就拆了车后排的两个座椅,他的车子空间不大,带人刚好,搬东西就有点勉强,自己家的男人,用就用了,陆非鸟也没怎么不好意思。
朝远去的C大校园挥挥手,方衍说:“以后还要常来呢,陪我爸来,早晚陪到你永远也不想来。”
要不是看他辛苦,她真想把他踹下车。
回到安铖,方衍关了门去午休,陆非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条条回着消息,他的露面,让文院那些前段日子没亲眼见过他的同学也见了,不少人发话调侃,她的微信从不加乱七八糟的人,跟她说话的,她都要一一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