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片沙漠。
绵延了眼里所有能见的地方,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左上角四个小字一闪而过:西比沙城。
深蓝色衣服的小人往地里踩了踩,竟然有点烫。
弯腰捡起一把沙子,让它们从指缝里落下去,细软的触感倒像是来到了海滨沙场。
他真的做到了。
组了队,打着旋的龙卷沙尘从天而降,视野里天旋地转,再一睁眼,那行小字换成了:泊里斯中城。
陆非鸟踉跄了下,扶住了手边的广告板才勉强站住,刚才那阵晕眩,不是她转了,而是画面转了,转的她分不清到底是游戏里控制的人在晕,还是带着眼镜,身上装了八片捕捉传感器的她在晕。
真实的感觉……她在广告板下面的槽里找到了粉笔,往上认认真真写了四个字:闭嘴绣花。
字,跟她写在纸上没什么区别。
一下子就有感动到。
是全息版本的内部测试。
坐在凳子上等了会儿,观察了一下太阳的角度,她顺着光线比划,地上出现了一只狗的头,手指动了两下,狗头也呲牙咧嘴,对着空气咬了两口。
狗头上长出了只老鹰。
狗头又张开嘴,意图往头顶上咬,奈何韧性有限,张着嘴,怎么也够不着。
老鹰飞起来,挥动了下翅膀,像在狗头上拍了几巴掌。
“孟晓渔,你幼不幼稚。”狗头说。
“陆非鸟,有本事你来打我呀。”老鹰说。
她回头,机甲女战士就站在道路正中央,嘴里还配音,对欺负这只狗乐此不疲。
“一只单身狗凭什么歧视别的狗。”
陆非鸟把她的影子遮了,伸手摸了摸她那件衣服的材质,还真的硬,弹了一下,嗡的一声。
“好好好,我单身狗,不如鹌鹑妹妹会挑。”孟晓渔把她的手掸下去,抚了抚被她弹过的地方,不忘赞叹那声响:“这真的是NB。”
“鹌鹑,你从哪听来的?”
“给我发测试账号的人。”
这个Nickey,难怪总是被训。
“今天不上课?”陆非鸟问她。
“逃了,这么重要的测试,一辈子才几次啊。”
她哭笑不得:“出国留学,一辈子又几次。”
“那不一样,这个才一天,那个还不知道要多久呢,这里的毕业证书太难拿了,我怀疑我毕不了业。”
孟晓渔刚来到泊里斯中城不久,对一切还充满新奇,自动过滤了学习的话题:“你家那位,没一起来?”
陆非鸟摇摇头:“他要盯测试过程,抽不开身。”
“那就是姐妹趴了?去不去截图?”
话出口,她觉得不对:“是截图?嗯………还是,拍照?诶?有没有这个功能?”
在一堆设置里找了片刻:“有!叫一弹指顷,怎么取个这么文艺的名字。”
“我、我取的。”她不好意思的说。
“难怪这么文艺了。”孟晓渔大笑起来,过来挽住她的胳膊:“不得了了,都会设计游戏里的东西了,我什么时候能有这种待遇。”
“你去找Nickey。”她给她指了条明路,Nickey的话,大概很乐意有人帮他思考素材。
“我跟他三观不合!”
小鱼是游戏里截图的老手,测试里的地图不全,路线也有变化,竟还真被她找了个看风景的好地方,城边上的一处高点,树干长成了两撇,凑成个圆,中间正好让人坐。
“跟你们家那位说说,把这棵树改成个爱心,以后就是约会圣地了。”
两个人从底下爬上来,用的是真人的体力,都喘着粗气,一看到这棵树,孟晓渔就说。
风拂过只剩了几片叶子的树枝,动了动,感觉里是没有的。
“真没想到他能做到。”孟晓渔话里的他,是在说他,此时两人心里共同钦佩的对象。
“还早呢。”她用他的原话回答。
“我是说,追上你。”孟晓渔皮:“两个万年老铁树,好不容易熬到开花。”
“你惭愧了?”
几个月没见的姐妹,说不了两句就开始互相调侃,孟晓渔身上的醋味浓浓:“老前辈,我有兴趣请教一下,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听说,我可能要准备份子钱了?”
她说的是从Nickey嘴里转述的,方嘉茂去安铖刷脸的故事,一排董事落席,掏笔的掏笔掏本子的掏本子,会议桌正中央的录音笔录下的第一句话,我儿子要结婚了。
一屋子人懵了,方嘉茂以为自己声音太小,又说了一遍,我儿子要结婚了。
想到这里,喜不自禁,我儿子要结婚了!
于是这场会议回放的开场,三声我儿子要结婚了,一声比一声瘆人,一声比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