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糖，那是含之于口的丝丝愉悦，她总以为自己是涩的，离甜甚远，原来，也可以有这样的唇齿余香。
“阴陵山，你知道这里有什么典故么？”毕再遇收回神，与青二十七聊天。
山径迂回，幽静迷人，她还真不知道这么美的地方有什么样的典故。
“此山为楚霸王失道处。当年楚霸王垓下被围、四面楚歌，别虞姬、夜突围，到此迷路，向田里的农夫问路……”
田里的农夫骗他说应该往左边走。
楚霸王听信了，没想到却陷入泥沼，被汉军追到，他返身杀敌，突围到东城，这时身边的百余人只剩下二十人，而追兵却有数千人。
“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
“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快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青二十七，非战之罪也。’”
青二十七缓缓背出《史记的相关记载，不胜嘘唏。
后来楚霸王果然回身杀了几个汉将，一路逃到乌江，乌江亭长劝他说：“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
楚霸王却大笑着说：“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于是把乌骓马托付给乌江亭长，转身步行继续杀敌，直至力尽，方自刎而死。
如此英雄，即便末路，也未肯气势稍弱。
只是这强撑的一口气，到底成了历史的一朵尘埃。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毕再遇念起前朝词人李清照的诗。
青二十七忍不住问：“勇于承认失败，忍耐失败，等待时机东山再起，其实做只在意一时胜负的鲁莽勇夫要难得多……如果是你，你会过江东么？”
“我，不正在江东么？”毕再遇的声音带着三分疲惫。
他自己在战场勇猛如斯，所骑黑虎亦似乌骓通体如黑缎。青二十七不知道他是事论事，还是语带双关。
然而他在此地对那个传说的楚霸王惺惺相惜，相必夹杂了许多复杂情绪。
青二十七不希望看到这个疲惫且带着无奈的毕再遇，于是想将话题引开：“这里既为楚霸王失道处，那虞姬墓想来不远。”
“嗯。”毕再遇应了一声，却未接话。
青二十七也无话。
都说阴陵山万丈高，雀鸟难行，其实行走山里，林间鸟鸣阵阵不时传来，可见传闻非真。
快入夏了，习习的凉风带着一丝热气，与暮春的寒意已然不同，所有的迷茫与伤害似乎都已经过去。
如果不能走进他，那么陪着他也是好的。
青二十七渐渐把自己的心放平静、放到山林。
默默并行了好一阵，他开口了：
“我听说你们汗青盟要接受记忆力特训，也是说，对于听过的话，见过的字、图案，都要有极强的复制能力。即便不能一字不差，却也要**不离十。你这本事练得怎么样？”
“嗯。还成。”青二十七看着他，满怀狐疑。
“那么，”他眉一挑，“你还记得吴曦送给韩侂胄的军事图么？”
青二十七一怔，她怎么会不记得？
马夫阿三腰带的军事图。
成为“血偶”、又在失踪多日后突然出现反咬楚乐一一口的林立。
悲惨死去的龙湖镖局诸人。
陷入泥土经久不散的血腥。
那是青二十七的第二次任务，那时她刚认识楚乐一，那天她第一次喝烈酒。
那是后面种种事情的开端。
可那仿佛已经是久远到一世的事了。
他为什么对她所有的经历都了然于胸？是暮成雪告诉他的么？
他们原来是这样好的关系，怎么却也从未听暮成雪说过？
他要这军事图，是为了迎接迫在眉睫的战争么？
以他目前的官阶和所处的位置，只能听命于司镇江都统司的武锋军统制陈孝庆，其实并无知晓全局的必要。
那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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