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少爷看了下呆站在一旁的妖媚女子，眉眼中却是一丝温柔。
“姚姬，还不为高僧上茶。”
姚姬回过神来，娇应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看破尘世八百三十年，加上之前未修成果的百年，将近千年的寿命，对凡人来说实在是无法理解。姚姬刚才就沉迷在对于寿命的思考之中了。
“小辈千姓，单名一个重字，见过前辈。”十三世子此刻正襟危坐，礼仪尽致。
“郑国君是为姬姓，为何世子却为千姓？”智空和尚面露一丝疑惑。
“重的确是父王亲缘，”千重一眼看出了智空的话外意，耐心的讲解了起来，“但却是随的母后的姓氏。”
“天下八大姓氏，十六支脉，无一涵盖千这个姓氏。令堂也端是了不起的人物吧！”智空长叹了一口气。
“大师何出此言？”千重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母上在我出生之后便销声匿迹，而之后我也未曾听闻过千姓之人。大师可知其中奥秘？”
“世子若是不知，想必是令尊有所考虑，贫僧倒也不便点明。”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千重倒也识趣，知道事不可为便不再追问，眼中的疑惑也是转瞬而去。
“即使如此，千重我也不欲强求。只是不知大师今日下榻本府是有何贵干？”
“多谢世子体谅，”智空也是面色一肃，认真起来，之前的寒暄毕竟毫无疑义，“贫僧观世子似与我佛有着大因缘，故特来度化世子，以助修身正果。”
“听阁下此言，却是要我削发为僧了？”千重语气一冷，转眼间切换回十三少爷冷酷的一面。
“世子所言，既是而非。”智空和尚感受到了对面少年周身散发出的敌意，摇了摇头。
“欧？还请赐教。”
“昨日贫僧行走于市井之间，因缘造化，目睹了世子弃宠伤人的一幕。四周的百姓更是在世子离开之后许久都不敢议论。”
“愚昧贱民，畏惧是自然的。大师此次前来，莫不是要对本少爷的行为做以评论？”千重仰头哈哈一笑，眼角的余光却是紧紧地盯着和尚。
“以贫僧之见，世子的举止过于暴戾。违背天地伦理，甚不可取。”智空并没有被震慑住，摇了摇头。
“违背天地伦理？好一个天地伦理。”十三世子斟酌着和尚的说辞，左手十指却是敲击在桌面之上，“天为何物，地又为何物？伦理纲常又有何意义？虚妄而已!”
“非也。”智空再次摇了摇头，似乎从刚才开始自己一直在摇头，脖子都有些累了，“佛曰，天地乃灵之所在，万物皆有其法则，伦理纲常便是天地的法则。我佛慈悲，天地之间，众生平等。而世子却是践踏生命，至自身于万物之上，却是有悖规则的。”
“众生平等？何以见得？”
“众生皆平等，并非是形体，命运，以及地位上的一致。平等之物乃是其中的‘命’。”
“那何为‘命’？”
“‘命’即是生存之本。生灵有肉身，肉身上平副着魂魄，三魂六魄，四魂七魄，不同的魂魄决定着不同的种族。而在魂魄之中，有着‘命’。六道轮回，肉身腐朽，魂魄散尽，轮回的就是‘命’。因此万物在生与死的循环面前皆平等，其‘命’无贵贱。”
“那轮回之间的一世又该如何解释呢？生老病死，福祸相依，岂是一句众生平等所能解决的。”千重对于佛家的理念嗤之以鼻。
“固然，生与死对于生灵来说不尽相同，运势的走向也并非一致。但此生只是一念之间，百年而已。魂魄散尽，‘命’却依然存在，轮回之后新的魂魄会产生，并附着于新的肉身。如此看来，一生一世不过须臾，又何提不公？”智空微笑着反驳着，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亮。
“如此说来，一国之君和亡国难民是同等的了？”千重皱了下眉头。
“正是。”
“遨游天际的蛟龙与水面浮游的草芥也毫无差别？”
“不错。”
“食肉的狼与食草的绵羊并无地位区别？”
“话是如此。”智空感觉到了千重的意图，“因生存所需而实施的杀戮却是符合天地法则的。”
“好一番说辞！”千重嘴角一扬。
“世子能够理解便是最好。众生平等，一个人好恶支配他人生命是天地所不容的。还望世子能够悔过自新，慈悲为怀。”
“依高僧此言，屠戮生灵以足口舌之快也算是一种罪过了。”
“正是。”
“那岂不是天下人都背负着一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