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5
程稚初妈妈到机场来接两个小孩。
妈妈眼尖，一眼就看见人群里裹着厚羽绒服的自己儿子, 笨笨地拖着个行李箱, 跑来跑去就像个企鹅。他旁边的那个男孩子——是祁嘉吧？儿子一天到晚不离口的嘉哥嘉哥, 也穿着一件差不多的羽绒服。高一点，也瘦，长得真是好看。
程稚初也立刻看见了自己亲妈，赶快招手喊：“妈——”
到眼前了，程妈妈看见儿子好像瘦了一点。比在家里瘦, 眼睛都凹进去了, 亮得不行。她摸了摸儿子的脸, 训斥：“跑来跑去，待会儿撞到人。”
程稚初开心地笑起来，拉祁嘉的衣袖：“妈，这是祁嘉。”
祁嘉喊：“阿姨好。”
程妈妈笑, 眼睛有一点细细的鱼尾纹：“哎, 祁嘉。冷不冷？饿了吗？车在车库里头，来，我们回家。”
祁嘉顿时感觉到温暖的烟火气息。
程稚初的爸爸还在医院里值班, 妈妈一个人在家，出门之前在包饺子。馅还摊在桌上, 没包完就急着出来接孩子。
进门之后，妈妈只让程稚初招待祁嘉，自己又坐过去包饺子。包了两个，她突然扬声喊：“程程？你跟祁嘉饿不饿？我先给你们煮点东西吃？”
程稚初说不饿, 但是大人怎么可能相信，坚持一定要先煮点米线。妈妈殷殷地询问过祁嘉的口味之后，转身进了厨房煮面，又叫程稚初帮忙包一下饺子。
程稚初又指挥祁嘉也坐下帮忙。
祁嘉开始不会，在网上搜“包饺子小技巧”，包了两个就像模像样。而程稚初以前还包过，但包得仍然不好看，跟包子没区别。面粉也沾得满手都是，还蹭到了脸上。
程稚初刚开始要跟祁嘉比谁包得好看，比了两个，觉得不能够战胜，突然改主意，只敢比谁包得大。
祁嘉：“……”
妈妈很快就煮好了米线，葱油盖鸡蛋，香喷喷的两碗端到餐桌上，叫两个刚到家的小孩去吃。走到桌案旁边，她一眼就看见程稚初包的丑饺子，顿时勃然大怒：“程稚初你包的什么东西！”
程稚初拍了拍手上面粉，赶快溜到厨房洗手台边洗手。跟祁嘉一起，蹭在洗手台旁边一起用水淋手，左手边是还烧着的开水和一壶茉莉花茶，右手边抽油烟机在嗡嗡地转，身前，一抬眼就能看到窗外落了雪的樟树。
世界变得好生动。
程稚初突然撞了一下祁嘉肩膀，嘻嘻笑着，给祁嘉脸上甩了几滴水，飞快跑到餐厅吃米线去了。
祁嘉低头，擦了擦脸，忍不住笑了。
对坐吃米线的时候祁嘉也一直在笑。
程稚初问他：“你笑什么？”
祁嘉说：“笑你。”
“大胆！”程稚初憋了一会儿，虚心求教，“我哪里好笑？”
祁嘉伸手指在他脸上蹭了一下，柔软指腹蹭到一层面粉，展示给他看。
程稚初：“……”
他脸立刻红了，用力摸了摸自己脸颊，摸到一手的面粉。
他怒斥祁嘉：“你为什么不早说？”又抬脸仔仔细细转了两个角度给祁嘉看，指着脸颊问，“擦干净了吗？”
祁嘉说：“没有。”
程稚初立刻去卫生间照镜子洗脸。
076
米线吃完，爸爸下班回来了。
爸爸一边吃夜宵，一边要和程稚初聊天。
聊了一些游戏。
爸爸说：“我看了一些你们游戏的比赛。挺好看的。”
程稚初连忙邀功问：“看了我吗？”
爸爸觑他：“你打的比赛我都没听说过。”
妈妈在旁边拆穿：“他专门去网上下你那个什么比赛看。”
爸爸“哼”了一声：“什么比赛，那叫，全国电子竞技大赛，全国的！不过，程稚初，我是没觉得你打得多好，比不上那个什么，四月。对，就是四月。我看了你们比赛，研究了下，感觉主要还是小祁打得好。”
程稚初冲他爸比大拇指：“爸，那你就内行了！”
爸爸于是转头问祁嘉：“小祁啊，你打的这个打野位置，能跟我讲一下怎么玩吗？感觉需要智商，我能玩好。”
祁嘉于是这样那样跟程稚初他爸讲了一通，两个人聊起来很投缘，各种引经据典，一顿饭吃完爸爸已经把“小祁”改口成“嘉嘉”了，还要和祁嘉下棋。
祁嘉会围棋，爸爸也会，但平时工作忙，加上围棋不大众，很少有机会下。
于是两个人就去书房下一盘棋去了，程稚初盘坐在旁边看，负责替他们提子，兼端茶递水。
祁嘉棋风很多变，跟他打野思路一样。他开局布局就非常诡谲，爸爸一开场就被震慑住了。
对弈到中盘，双方攻势都非常激烈。祁嘉反应很灵敏，思考速度非常快，几乎总在爸爸下子的下一秒就立即落子，程稚初看不出棋下的好坏，但总能看出他爸被难住了。
下到后面，祁嘉落子越来越快。爸爸却总要长考很久才试探着落一颗子，房间里空调暖风很热，爸爸下出了一身汗，最后长出一口气，直接投子认输。
祁嘉拈着黑子笑。
爸爸说：“棋风很成熟了，感觉和年纪不一样？是谁教你下的棋？”
祁嘉回答：“我外公。”
他的外公有着几乎无人不知的名字。祁嘉不欲说，程爸爸也没深问，只是感叹真是一代更比一代强。
程爸爸有心复盘，祁嘉就陪他从中盘开始复。祁嘉把每一步都记得很清楚，解释的时候能够纵观全局计算到以后二十多步，计算力实在太强。
爸爸甘拜下风：“老了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脑子活跃的年轻人了。算力这么强，怎么没去下围棋呢？有段位吗？”
程稚初嘴快插话：“艾欧尼亚王者段位。”
祁嘉在旁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