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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X19年5月29日。
许静是栖鹤大学一名即将毕业的大四学生,家在千里之外的棠省。许静毕业后计划留在栖鹤市,于是在栖鹤市找了家公司实习。公司在市中心,周围房子的租金对一个初入社会的学生来说太过高昂,许静选择毕业前的几个月继续住在学校,每天坐地铁和公交要花一个半小时。
今天是周六,许静早上从快递点取回了妈妈寄来的粽子。三十多个粽子都是妈妈亲手包的,宿舍里没有保鲜的设施,许静自己又吃不完,便决定将它们分给学校里的其他同学。已经临近毕业了,论文答辩还没开始,学校里留下来的学生并不多,许静来回敲了几个宿舍的门,还剩下不少。
很快她走到了221门前。
这间宿舍里住着她们专业的一个怪人,这个女生和班里其他人的关系也不怎么样,许静也一直对她观感复杂。
听说那个女生寒假根本没回去,一直待在宿舍。
许静抱着粽子站在门前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送进去——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也没什么深仇大恨的,送几个粽子又有什么关系呢?
221屋门虚掩,明亮的灯光从门缝里漏了不少逃入楼道中,许静敲敲门——
“陈艳?”她推开门,探着脑袋朝里面看去,“我给你带了粽子来哟——”
却发现室内空无一人。
一股奇怪的铁锈味儿弥漫在宿舍中,那味道让许静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陈艳……”许静又小声地叫了一声。
空寂的宿舍中依然无人回应。5月末栖鹤市的气温已经很高了,许静的背后却无端泛起一股凉意来,仿佛有虫子在她背后爬过,因为她终于找到了那股味道的来源。
人在遭遇重大事件前往往会先有预感,就好像地震前夕四处逃窜的走兽,冥冥之中似有天谕。
“陈艳?”
此时的呼喊似乎更像是许静的自我麻痹,一个可怕的猜测已经浮上了她的心头。许静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拉开了左手边卫生间的玻璃门。
棠省的粽子比别处的要小些,绿色棕叶包成的粽子捧在手里小巧可爱,此时却一个接一个滚落在地上。
片刻的寂静后,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贯穿36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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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劭最近半个月总是失眠,昨晚睡了个久违的好觉。
睡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贺劭的宿舍在阳面,401宿舍自带的薄布窗帘挡不住上午十点的阳光,照得他眼睛都险些睁不开。
好不容易从床上坐起来,贺劭揉着额角慢慢悠悠爬下床。
一口气睡了近十二个小时,贺劭却完全没有补觉后的神清气爽,反而头昏脑涨,后脑勺一阵阵发晕,耳根也紧绷绷的,竟是比失眠的时候还要难受。
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宿舍里有两个床位此时都空着,除贺劭外的另一个人比贺劭还能睡,正在床上美滋滋地打着呼噜。
当代标准堕落大学生的一天是从中午开始的。
贺劭拿起牙刷走进卫生间,忍着头疼,边刷牙边思考今天剩下的半天该如何度过。
贺劭想:图书馆我是不用去了,正是考试周,十点早就没座位了,不如洗漱完直接去食堂,顺便帮程史带中饭,这家伙八成又熬夜打游戏了,睡得跟头猪似的,唉哟我这黑眼圈怎么越来越重了……
宿舍独卫的面积不大,洗漱台、淋浴、蹲厕以及一面镜子逼仄地挤在一起。贺劭盯着镜子里的满嘴白沫的自己正出神,突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衬衫式睡衣的领口此时正松
松垮垮耸在脖颈处,一小抹殷红在领口后面若隐若现。
卫生间的灯光昏黄,贺劭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嘴里的牙膏沫都来不及吐出来,急急忙忙扯大了领口,往镜子前凑得更近了些——
贺劭瞬间打了个激灵,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脖子左侧,自耳根至锁骨处,竟赫然绵延着一片深红色长痕,这痕迹的颜色两头浅中间深,此刻摸上去竟还有些轻微的刺痛。
这绝对不会是蚊子咬的或是自己挠的,这是……一道吻痕!
下结论的瞬间,贺劭后背泛起一阵恶寒,手里的可乐-A牙刷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
吻痕事件给了贺劭莫大的冲击,他换了件高领的衣服,神情恍惚地去了趟食堂,神情恍惚地买了份饭,又神情恍惚地回了宿舍,才终于冷静下来。
坐在自己的桌前,贺劭捏着手里的一次性筷子转了个圈,对着面前的饭盒神情郑重地下了三个结论————
一、这绝对是一道吻痕。
二、他们宿舍每晚都有锁门的习惯,外人不可能进的来。
三、他们宿舍里有个gay,并且这个gay眼光毒辣,暗恋自己,昨晚终于按耐不住对自己痛下狠手!
想到这里,贺劭长叹一口气,果然,他这样的蓝颜祸水,不管放到哪里,对周围的人来说都是考验。
贺劭想,我是天空中的一片云,投影在他们波心……
还没等他自怨自艾够,一双手耷拉着在他面前晃了晃,扰乱了贺劭的思绪。
“嘛呢,大早上长吁短叹,漏气了是怎么着?”
贺劭抬头一看,手的主人正是睡在他对面的程史。刚刚他出门的时候,这家伙还长一声短一声地打着呼噜,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在床上和他招完手,就打着哈欠下了床。
程史是出了名的游戏宅,常年扎根宿舍,轻易不会出门,往常有什么吃的用的都是贺劭帮忙带回来。
程史趿拉着拖鞋,慢悠悠挪到贺劭面前,傻笑两声搓搓手道:“那啥,帮我带吃的了吗兄弟?”
贺劭没搭腔,心想都这样了我还能给你带吃的?再带我就是害了你啊!
要说这个宿舍谁最有可能暗恋他,贺劭觉得程史首当其冲。说起来也都怪他平时心太软,总是忍不住对室友伸出友爱之手,才会使得程史把持不住、越陷越深,做出这等错事。贺劭想,我是天空中的一片云,投影在他的波心……
程史似乎没察觉出半点不对劲,依然双眼亮晶晶地看向贺劭,看得贺劭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懂他懂,这是和他装傻呢,想粉饰太平,回到最初的朋友关系。但是对不起,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长痛不如短痛,贺劭看了眼面前的浓眉大刀斩乱麻,斩断这份畸形的关系。
贺劭咬咬牙,单刀直入:“饭的事先不提,我们能谈谈昨晚的事吗,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