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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肆-靳秩徽的气息轻轻落下来(1 / 2)

沚安新街是沚安城城西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前后两端与城中的主干道相连,每到黄昏时分便人来人往,极是繁华。街边酒家林立,各家的招牌从楼上长长地探出来,悬在大街中间好不招摇。傍晚,两侧酒肆陆续开始上了人,个别生意极兴隆已经有了排队的苗头。小二正端着盘子挨个发茶点,就客人等的这一会儿工夫还不忘再卖点东西出去。

宋钦一身常服,夹杂在街面来来往往的人群之中,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天重兴的招旗。深茶色做底上嵌金字暗花,长长一条悬在半空中,字还是前朝书法家给题写的,比其他家的要抢眼的多。要说起来,天重兴酒家在五州地界已经开了不少年头,打前朝再往前就有了。不管坐在上面的是哪一位,酒肆都常开不误,兴隆不衰。

他走到天重兴门口的时候,排队的人已经横着甩到界面上去了。小二见他往门口过来,双手递上一小袋点心,笑道:“哎呦宋参,今天实在是不好意思。人多一时半会也安排不开,还劳驾您稍等等了。”

宋钦把点心放回托盘上,示意不用了:“周参在里面吗?”

小二一听便把他往里请,又叫跑堂的出来招呼,向他赔笑道:“周参早就来了,原来是等您的。怪我们招待不周,实在是怠慢了。”

宋钦向他一点头,跟着内堂的上了二楼,又左拐右拐地往里绕,终于来到了靠内院一侧。这片茶座跟外面被屏风隔开,这时候上了人也并不拥挤,比外面安静许多,甚至隐隐约约地还能听见内院丝竹演出的声音。

周羲琤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此刻正单手支着头往后院里面看。桌上倒是清清淡淡地什么也没有,只在正中放了壶茶,一侧各有一个杯子。

宋钦在他对面坐下,迟疑片刻开口道:“周参。”

周羲琤闻言回过头,笑一笑道:“师兄来了?”

宋钦看着他,双手绞在桌子下面,没接话。

“来,”周羲琤给两人添上茶,推一杯到他面前,又伸手示意小二上菜,“天重兴他们家年年定着魁园红的新茶,三四月份时候正好,刚巧是最新鲜的。师兄不尝一尝?”

宋钦无法,举起杯子来啜了一口,垂下视线道:“确实好茶。”

两人面对面坐着,跑堂的已经陆陆续续传冷菜上来,仅两三样但都极为精致。

“这天重兴啊,说来也开了不少年头了,光在沚安就开了几家店,”周羲琤看了看四周,目光终于落在他身上,“这家前阵子一直装店面,歇了两三多月不迎客,这是才刚开的。样式新了,却也不知道味道是不是跟以前一样。”

宋钦压根不敢动筷子,也琢磨不透他的话什么意思,只好硬着头皮道:“饭店都是原汤原料的,掌勺师傅也都没换,味道自然是一样的,变不了。”说完便垂下目光去,再不与他对视了。

周羲琤见他如此,把杯子停在唇边,抬起眼睛看过去,也说不明白是什么意味。过了一会儿,他干脆把杯子往桌面一放,问道:“肖桉的事情司令明确说过不准外传。我们上午刚走,怎么顾参下午就知道了。”

宋钦似乎忽然间松了一口气,紧绷着的肩膀一下子松了下来,抬眼看看周羲琤笑道:“你都知道了。”

“是我说的,”宋钦道,“我知道泄露军机要挨处分,司令要罚就罚吧,我没什么好说的。”

周羲琤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压下口气伸手一指他的茶杯:“凉了可惜。”

宋钦举着杯子捏在手里,摩挲着不说话了。

“师兄啊,罚不罚是其次的,司令现在也没那个意思,你不用这么紧张。”周羲琤伸手揉一揉额角, “你自打从庭州军校毕了业就到沚州来,当初我到这里来的时候还是在你手下,彼此共事不止十年。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呢?”

“不是的。”宋钦道,“我不赞成把个肖桉留在沚州,但也没有要瞒着你跟司令。”

“我明白你的意思,”周羲琤道,“但是这样实在是不妥当。你直接去往淮掖递消息,不仅仅让人怀疑沚州什么用意,更重要的,你把司令部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往后沚州往淮掖汇报,是听你的消息还是看司令部的文书?”

宋钦一惊:“我绝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来我怎么样你也看到了。我只是觉得留下他不妥当,但您两位态度坚决我也劝不动,只好想着找顾参来说两句。”他顿一顿又道:“沚州与潼州素来交好,您几位也是再熟悉不过的。顾参不是外人,我才会去找他说的。”

“军纪郑重、言出法随,是关于亲疏就可以透露的吗!师兄,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会犯这个糊涂。”周羲琤把茶杯顿在桌上,看见他又要挪开眼神,一提气补道,“鉴舟确实不是外人,但是他也不是沚州人。沚州司令部做什么决定不会受他的影响。你有什么想说的,找顾鉴舟一点用都没有。”

宋钦闻言一愣,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后者把杯子往旁边一推,直截了当地说道:“肖桉不会送走。”

“为什么?”宋钦道,“淮掖不是收了电文吗?”

周羲琤摇头,但跟他无法解释清楚:“咱们不日就要开赴马坪,在收服潞州回来之前,肖桉什么地方都不可以去,只能被关押在沚州。”

“但是,”宋钦坚持道,“那要是他们问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