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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他心口一凉,仿佛被骤然抽空(1 / 2)

日头转高,周羲琤坐在司令部一层的会议室首席,面前摊着五六份公文和报告,几乎占满整张桌子。他着一身笔挺的五州军服,从上到下一丝不苟。金色星花分列双肩,华光熠熠,耀眼夺人。

两侧在席的均是沚州将领,望过去一片军青。众人或低头整理自己的公事,或看着远处默默思量,个个噤声肃静。

“淮掖的审批公文下来了,”周羲琤打开面前的文书递给许行,示意他传阅下去,“沚州第十三师擅离职守,未能及时接应淮州,造成枳原、马坪两城失守。虽逾期追回,但十三师违令在前,理当追责。然念及沚州第四、九师作战勇猛,屡建奇功;第八师英勇对敌,大义守职,对第十三师免于追究。”

屋里一片死寂,他扫一眼台下众人,又道:“功过相抵,沚州不予抚恤。”

话音刚落,右侧一名将官猛地挣开椅子立起身来,用力一拍桌子,高声骂了句脏话,在肃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崔甫明!”周羲琤把手里的文件夹摔在桌上,沉声喝道,“你身为第十三师副将,我还没找要你给个说法,你在这儿给我发什么疯!”

“骂娘谁都会。”他说,“只有把话说明白了,才能往上去申诉正名,光不服气没用。”

“周参。”崔甫明双手撑在桌上,低下头急喘了几口气,手颤颤地发着抖,声音因为气怒而变得断断续续,“我们十三师没有擅离职守。”

周羲琤把手边的作战记录翻开拍在崔甫明面前,手指点着其中几行字道:“按原计划应该到枳原接应潞州第五师,为什么绕道三十里去东白口?”

“枳原本来就是潞州第五师负责防守,我们只是去接应协助,不是我们的作战任务。”崔甫明道,“当时收到急电,第八师在东白口遭遇围困,腹背受敌,我们赶去救援。”

周羲琤道:“第八师在东白口遭遇伏击,损失惨重,伤亡近三分之二,其原因就是没有任何五州军队在附近。你们支援到什么地方去了?”

崔甫明吸了口气,仰了一下头,才慢慢道:“我们无功而返。”

晚了。

周羲琤看了看他,伸手敲着记录道:“跟人理论要讲证据。淮掖法庭不会听你凭空解释。”

“他们怎么不去问问潞州第七师!我们到达的时候,这帮废物磨磨蹭蹭地才到了。”崔甫明颤着声音,“整个东白口都红了,狭长的山谷里面全是沚州子弟兵,数都数不清啊。他们就站在峡谷对面……让淮掖去问,他们没看见我们在底下吗?”

周羲琤沉默片刻,又道:“第八师负责西隆中线主力部队,已经在北边界线上完成作战任务,途经东白口是返回路线,为什么会遭遇伏击?”

会议室安静极了,半天都没人说话。

“孟迎冼。”周羲琤往左侧一指,一位更年轻些的中级将官立刻起身,“你是第八师副参,当时怎么回事。”

孟迎冼站在原地看着他,目光里竟莫明地多出一点怀念。他对着周羲琤看了好一会儿,轻声笑道:“周参,淮掖说咱们什么……大义守职?”

“迎冼,抚恤的事情我自会安排。不管淮掖如何,沚州绝不短了大家的,你要放心。”周羲琤停顿片刻道,“但是话要说明白。”

“谁在乎钱呢,”孟迎冼的声音低低的,“说明白了又怎么样?回不来的也都回不来了。”他抬起头又看着周羲琤,张了几次嘴,眼泪滚滚而下,手底下抠着桌子的边缝,指节都泛了白:“周参您是不记得了,司令……”

“师兄。”许行坐在孟迎冼身边,伸手攥住他的袖子,低声道,“你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当着周参,别这样。”

周羲琤看着他,缓缓地站起来:“司令怎么了?”

孟迎冼一滞,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半刻后才道:“司令也说,第八师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