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问及这个,朱品声沉吟片刻,估量说:
“按照眼线报告,他们的存粮最少能支持三个月;节约一点的话,够用五个月。如果先放出百姓,只留下能打仗的,差不多足够支撑一年。再长也不可能了——我这说的是自始至终消极避战,实际上当然不可能。”
白思孟叹口气道:
“一年太长了,再怎么会编排,也拖不了那么久。朝廷等不起。不过为双方的官兵着想,既然老仙儿在持久战中必输,那么老道那些玄玄虚虚的陷阱,完全可以不碰,咱就把它晾在那里,让它风吹日晒去。
“要轰要炸,也只炸他的谷仓!只要一把大火,先把粮食搞没了,单单一个饿字,就能逼得他们投降!”
这种战法无疑最理想,朱品声赞赏地笑道:
“能这样才好。只要朝廷不催命,无论成本还是讲人道,绝对是围困为上。生命和物资都宝贵,能少损失就少损失。
“另外这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一旦旷日持久,老万他们的事情料理完毕,朝廷那边又嫌我们作战不力,进展缓慢,下诏责难,我们正好辞职不干,趁这个机会一走了之。”
“拖字诀?好计!一拖垮老仙儿,二拖烦朝廷,三脱手米家作坊,三管齐下,更妙!”
“就怕你还恋栈,三心二意!”
“那怎么会!”白思孟笑道,“仗打得实在太久,我也已经求之不得了。”
“那就说定了——围而不攻!”
“对!对天发誓:围而不攻!”
两个都督随随便便的一番对话,就决定了一座城池的最终命运。
第二天,舰队载来的陆军就大举登陆,占领整个港口,直薄铜坞城下。
而在铜坞城背后,成先率统领的一万二千北仓南下部队也已经抵达,立刻屯驻下来,将其后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铜坞两侧都是高山峻岭,陡崖深涧,攀爬极难,下来更是不易,是以崖下向无城墙。
但这次老仙儿造反,防备有人走这边缒崖入城,特意驱众赶工加筑了两道高墙,隔开崖脚;放了数千人在夹墙内,专司警戒。
外军想从这两边进击,除非是长了翅膀,再无第二种可能。
时值秋令,寒风阵阵,草木萧疏。
铜坞城的围困之势一成,城内城外更是一片肃杀,不但来往商船绝迹,就是年年经此迁徙的候鸟,也不再在那有河水滔滔注入的港口水面停下来过夜。
夜晚时分,月照中天。陆军副统领陈老耽前来报告扎营完毕,白朱二人点了头,准他退出。
随后,二人走出中军大帐,在岸上军营巡视漫步。
从这边遥望两里外的城楼,只见一片白霜覆盖,连竖立的旌旗也下垂不动。天寒地冻,敌人也不知都藏在了哪里。
“回乐峰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何处玉人吹簘管,一夜征人尽望乡。”白思孟见景生情,不由想起这首古诗,在心中暗暗吟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