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士兵不认识封炎,却认识这块代表了魏永信的腰牌,连忙给封炎抱拳行了礼,看着封炎的眼神中也透出了几分凝重。
“这位公子,请。”
大营的原本只开了半边门,此刻,营中的士兵连忙将大门完全敞开,恭迎封炎一行人入营。
一行人策马纷纷入营,马蹄声“得得”作响。
另一边,大营主帐的方向也起了一片骚动,副统领牛靖伽听闻魏永信派了人来,急匆匆地带着几个亲兵赶来相迎。
牛靖伽当然知道魏府被东厂包围查抄的事,心中着急,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这两天他一直耐心地等着魏永信这边的消息。
然而,当牛靖伽看到了来人竟然是封炎时,傻眼了。
他当然认得封炎。
“封……封公子,你怎么会来这里?!”牛靖伽脱口道,随即就发觉不对,应该说——
“你……你怎么会有魏大人的腰牌!!”
马上的封炎笑眯眯的,还是那般气定神闲,高高在上地朝几步外的牛靖伽扫了一眼。
这一眼,傲气森森,精芒四射。
“这还用说吗?”
封炎眉眼一挑,漫不经心地说道“当然是抢来的!”
话音还未落下,他身后的那些骑兵们已经从马侧的长袋里取出了一把把黑色的武百官全部神色复杂,大部分人都是垂首盯着自己的鞋尖,一言不发。
这卫国公怎么跟着魏永信一起犯蠢呢?!
没见到连魏永信都被东厂查抄了吗,卫国公就不怕下一个被查抄的就是他们耿家吗?!
大部分官员都是一动不动,心里暗暗叹息,觉得最近朝堂上怕是消停不下来了。
还是端木宪好啊,这一请假就避开了这些乱七武竟然无一人敢直视他,仿佛在一瞬间都沦为了他的陪衬。
岑隐从容地走到了耿安皓的身旁,却是目不斜视,看也没看耿安皓一眼,俯首对着前方的皇帝作揖道
“禀皇上,西山卫戍营和京卫大营哗变,臣已经调了神枢营前去镇压。”
这怎么可能?!
耿安皓的双目瞠到了极致,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了岑隐。
卫戍营和京卫大营竟然被镇压了!
这两营可是卫戍京畿一带的精锐,竟然被这么轻而易举地镇压了!
耿安皓的眸子里疑云翻滚,不知道是惊疑多,还是愤恨多。
他努力了这么久,筹谋了这么久,这一切在岑隐面前难道就是笑话吗?!
本来他想借着卫戍营和京卫大营哗变来威胁皇帝对岑隐出手,却被岑隐反制……
不,他还有底牌的。
到了这个地步,决不能再慌了手脚。
耿安皓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脖颈的肌肉绷得紧紧的,又把头垂了下去,隐忍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掩住眸底的愤怒。
满朝文武闻言也皆是心惊不已,没想到岑隐这一出手,便是这般雷霆万钧。
势不可挡,疾不可及。
岑督主,还是那个岑督主啊!
金銮殿上一片死寂,皇帝不说话,也没人敢说话。
沉默蔓延了好一会儿。
龙椅上的皇帝唇角微微翘了起来,眸中闪着愉悦的光芒。
阿隐干得真是漂亮!
对于耿家,皇帝已经忍了很久了。
早在耿海去岁意图谋反时,皇帝就想把耿家一锅端了,但又怕耿家势力太大,反而动摇了国之根基,只能一直忍耐着,看着耿安皓在他眼前蹦跶。
他终于不用再忍耐了!!
皇帝心里冷笑,脸上却做出狐疑的表情,动了动眉梢,质问道
“卫国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山卫戍营和京卫大营为何哗变!你身为五军都督府的都督,竟然连底下的人都管不好!”
“亏朕对你如此寄予厚望,以为你能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建功立业!”
“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根本就不给耿安皓辩解的机会,一句比一句严厉,做出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皇上……”
耿安皓面色灰败,他想说什么,却被皇帝冷声打断了“朕虽对耿家亲厚,视你为子侄,但这两营哗然,你难辞其咎,朕要是不罚你,恐怕难以服众!”
皇帝心中热血沸腾。
这可是夺耿家军权的大好机会,他决不能错过了。
皇帝声音渐冷,字字清晰地说道“朕今天就撤你五军都督府都督之职,你可有话说!”
这句话令得满朝哗然。
在场的大臣们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惊呼出声,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件件事,心里浮现同一个念头——
这朝堂又要变天了!
过去的一年中,随着先卫国公耿海的仙逝,卫国公府日渐衰弱,连带五军都督府的不少权利都被分割,这些变化都看在众臣眼中。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卫国公府在朝堂上扎根百年,原本还有再度崛起的机会,可是,这一次,耿安皓一旦失去五军都督府,就意味着卫国公府要彻底远离朝堂了。
这一点,耿安皓又如何不懂。
他只觉得一阵心凉,心急坠直下,脚下一阵虚软。
他维持着抱拳的姿势,手背上青筋凸起,但终究还是强撑住了,如一杆长枪般钉在殿上。
岑隐还是没看耿安皓,继续禀道“皇上,魏永信勾结北燕图谋不轨,臣已经下令东厂封府了。”
满朝再次哗然。
岑隐不紧不慢地还在禀着“魏永信的亲信牛靖伽招供,魏永信与二皇子殿下来往亲密,因此臣也查封了二皇子府。”
没想到岑隐竟然连这个都知道?!耿安皓瞳孔一缩,岑隐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他的心口狠狠地刺上了一刀。
耿安皓心里更混乱了。
他不知道俞振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岑隐对于自己和魏永信、二皇子之间的关系又知道多少?!
耿安皓冷汗涔涔。
皇帝的拳头紧紧地握住了龙椅上的扶手,也气得不轻。
不知道是针对魏永信多点,还是慕祐昌多点。
他还活着呢!
他还春秋正盛呢!
魏永信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投诚了吗?!
慕祐昌就迫不及待地开始招揽他的重臣了吗?!
他们的眼里还有没有他这个皇帝!
皇帝俯视着下方群臣,怒火灼烧,沉声道
“阿隐,这些事就全权交给你来处理!”
“还有,京卫大营和卫戍营那边,你也多费点心。”
对于周围的文武百官而言,这也是必然的结果。
一个个都是垂首,默不作声。
即便是那些原来有本奏的臣子,也悄悄地把奏本藏在了袖中。
“臣遵旨。”岑隐对着皇帝作揖领命,阴柔的声音中没有一丝起伏。
任朝堂上潮起潮落,似乎都与他无关。
皇帝揉了揉眉心,觉得身心俱疲,退了朝。
恭送皇帝离开后,众臣都朝岑隐蜂拥了过去,一个个脸上都挂着殷勤的笑,有人赞岑隐英明神武,如诸葛再世;有人夸他拨乱反正;有人说魏永信罪有应得……
众人七嘴八舌,岑隐谁也没理会,直接走了。
而耿安皓就仿佛被人遗忘似的。
早朝结束了,但是这件事却没还没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朝野上下都关注意着那三个被封的府邸。
六月二十三日,岑隐在御书房里向皇帝呈上了证据,表明魏永信在送往那批北境的粮草中投毒,意图诬陷朝臣,挑拨皇帝与安平长公主之间的关系。
而且,魏永信还与北燕勾结,与北燕定下契约,会在朝中使力,协助把北境云州割让给北燕。
这一桩桩、一件件气得皇帝一口气梗在胸口,差点没晕厥过去。
御书房内,空气瞬间凝重到了极点,大太监袁直和其他的内侍皆是不敢出声。
外面阳光灿烂,屋内寒风凛冽,仿佛一下子进入了腊月寒冬。
“魏、永、信。”皇帝近乎一字一顿地念着魏永信的名字,脸色铁青。
他早就猜到魏永信不安份,却没有想到魏永信胆大包天到了这个地步。
亏他这些年对魏永信如此信任!
岑隐呈上了他在魏府搜到的书信,其中有魏永信与北燕大将隆庆的书信,也有魏永信与二皇子的书信。